1.

萬聖節在西方是一個特殊的日子，就和華夏的中元節一樣特殊。

在普通人眼裏，這一天是人類的節假日，人們披上鬼怪的服裝在街巷走動玩鬧。

在相關人士眼裏，這一天是妖魔鬼怪的狂歡節，奇異生物們大搖大擺地走進人群，與戴著假面的人類肩並肩在街上歡慶。

不過這一點對我這種兩邊各沾一腳的人來說很麻煩。

陰陽眼和天生劍骨一樣，在修士中也是極少見的體質。普通修士只能感知到大致位置，想看觀測具體情況要借用符箓開眼。

萬聖節當天正好趕上周日，蜀山沒有別的課程，我打算去哥譚湊湊熱鬧。

地獄基建拉胯得一批，節假日防護也不咋地。

與之相比地府簡直是在蔣就的管理下飛速運轉。每年中元節獲批鬼魂出鬼門關後，在人間還有地府專員支起攤子賣花饃和湯圓，免得這群鬼餓了肚子。偶爾鬼太多，後面的鬼還沒得吃。

凡人看不見湯圓攤點，看見了還不小心上去領一碗會出大事。

倒不是吃了地府的湯圓就回不到活人的世界，而是吃了湯圓的凡人多半是天生陰陽眼，會被蔣就十萬加急欣喜若狂地騙去地府打工，從此過上死了活了都要工作的永恒社畜生活。

鬼門關只有一扇大門，出了門大家自己想辦法飛去華夏各地的老家。一號湯圓攤點設在鬼門關外，經常被掀。

一號攤點煮湯圓的孟婆是南方人，喜歡吃肉湯圓，甜鹹湯圓的發放比例是一比九。

經常有只吃甜湯圓的暴躁老哥拍桌而起，“這是什麽怪玩意兒？”

拿了甜湯圓的鹹黨大怒，“甜湯圓是鬼能吃的東西嗎？鬼都要被甜活了！”

“你是不是找事？？”

“吃我一大逼鬥！”

下到地府都還在掐架的甜鹹二黨大打出手，每年能在那裏拷走一群打架鬥毆的鬼進機房加班。

有時還能逮著一群餓死鬼，趁著甜鹹黨打架把攤點的食物全都抱走。

蔣就氣到心梗，“看不起我們這種雜食的是不是，甜鹹都吃惹他們了？？”

“再嗶嗶明年都別吃了！”

2.

第三年一號湯圓攤點被掀翻後，蔣就妥協了。

小閻王傳下令去，改成發放蓋澆飯和花饃。

陜西鬼端著豬排飯欲言又止，“能不能給碗面，普通的油潑面也行。”

山東棗莊鬼純樸道，“俺想吃，缸貼。”

孟婆美鬼無語，“缸貼是什麽？”

“烤饢青春版。”

東北鬼抄著手在路邊啃烤地瓜。

湖北鬼路過探頭，“既然都做面條了，不如搞點堿水面和芝麻醬做熱幹面？”

蔣就雷霆震怒，“再提要求全都給我吃饃！！”

地藏冷靜發問，“南方饃還是北方饃。”

“……”

小閻王的頭頂就是這樣一天天朝盧瑟靠近的。

3.

小閻王從暑假開始，就對提姆虎視眈眈，恨不得現在就找人暗殺掉韋恩小總裁，好讓人提前去地府打工。

知道我去哥譚過萬聖節，他招呼了一聲。

“我們在北美那邊設立了引渡招待所，新澤西州的招待所就在哥譚，你可以過去領一份今年沒發完的湯圓回去吃。”

“吃完就被你拖下地府打工麽？”

“哎呀，居然暴露了。”

“身為閻王你倒是給我正常一點啊！”

“愛你啾咪。”

“賣萌也沒用！！！”

4.

話是這麽說，湯圓還是要去領。正好傑森也在哥譚，他對地府的引渡招待所很感興趣，想和我一起去看看。

還沒有天黑，黃昏時分就有妖魔鬼怪摸上街溜達。劍骨在這種場合很不友好，因為混在人群裏的鬼物蠢蠢欲動，深埋在皮肉深處的瘙癢讓人恨不得從街頭砍到街尾。

傑森註意到我的異樣，問了一嘴，“你是天生能見鬼，還是要用技能開眼？”

“劍骨只是比常人更敏銳一點，會有大致感覺。想真正看到必須開眼。”我說，“而且開眼容易看到一些奇怪的東西，所以我一般不開眼。”

傑森來了興趣，“會看到什麽？”

我給自己貼了一張符，掐訣開眼給他現場示範。

“比如那邊的夜叉出門只穿兜襠布，噫，這就是東瀛鬼。”

傑森：“……別看。”

“再比如，那邊的狼人在和吸血鬼親親，噫，你們不是世仇嗎？原來是那種世仇，有傷風化。”

傑森：“……真別看。”

一隊全副武裝的幽靈從我面前走過，後面跟著三臺坦克，隆隆碾過路面。我停下來朝他們前進的方向望了一眼，“啊，這應該是一夥鬼集合去炸阿卡姆了，哥譚本土鬼魂吧。”

傑森的表情陡然嚴肅起來，他抓住我的肩膀，“你就當做不知道好了，隨他們炸去吧。”

私心太明顯了。

5.

比起只穿兜襠布的東瀛夜叉和當街親熱的狼人、吸血鬼，街頭上還是哥譚本地鬼魂比較多。

開眼是一個泛指，實際上打開的是修士的五感，除了能看到鬼魂外，我們也能聽見鬼魂說話。

本地鬼與外地鬼很好區分，因為他們會聊不同的話題。

我身邊一群勾肩搭背的哥們在熱議謎語人究竟是異裝癖還是戀物癖。因為這年頭超英超反不貼點小眾標簽都不時髦。

最後他們得出了一個結論。

首先，排除同性戀。謎語人可能因為不是gay，所以人過中年疏忽了身材管理。在肌肉壯漢流行的美利堅，能瘦成和稻草人一個樣子真不多見。

你說稻草人？他瘦需要理由嗎？

那就是稻草人啊？

6.

同理可得企鵝人也是異性戀。

唉，謎鵝BE了。

7.

一片附和聲中，有鬼提出嶄新思路。

“那，蝙蝠俠身材那麽好，他一定是gay吧？”

一片死寂，鬼臉面面相覷。

“啊這……”

“這個……”

他們環顧四周，思考了一下，得出一個非常離譜的結論。

“是真的！蝙蝠俠一定是同性戀！”

“不然誰會穿著緊身衣每天晚上上躥下跳把大腿絞在別人的脖子上啊！”

一位門牙漏風的兄弟梗著脖子說，他的頸椎可能不太好，可憐，同情。

我滿懷悲憫地照著他的脖子一腳飛踢過去。

傑森聽不到他的慘叫。

但傑森看得見我莫名其妙的動作，“你怎麽了？”

“沒事，”我和善道，“我壓壓腿。”

8.

眾鬼疑惑地盯著我看了一會兒，我面不改色地和傑森聊天。

他們狐疑地在我面前做出吃人的動作，我眼睛都不帶眨一下。

他們又聚攏在一起胡亂八卦。

一位來自布魯德海文，穿著夜翼周邊T恤的男鬼搓著下巴，“那夜翼……”

眾鬼瞪大了眼睛。

夜翼粉絲鬼一敲掌心，“那不是更好了嗎，我也有機會了！”

“呵。”我猙獰地冷笑。

癩蛤蟆想吃天鵝肉，癡心妄想。

別說人鬼殊途，有我在你下輩子都別想見到我哥的屁股一眼！

傑森瞅著我一陣惡寒，“你怎麽突然笑了，這個笑容好恐怖啊！”

9.

那群鬼不知道我正在把他們做成表，他們得出了一個更離譜的推論。

“穿緊身衣的英雄都是gay！”

有鬼思考了一下，猛然驚醒，“不對啊，超人結婚了啊！”

對哦，研究陷入死局。

我將欣慰的眼神投向那位發現超人已婚的仁兄，都沒舒心三秒鐘，只見那位脊椎痛痛鬼大喊一聲，“不對！錯了！我們都陷入了思維誤區！”

他振振有詞，“LGBTQ群體裏又不是只有男同！”

怎麽，你還要懷疑露易絲是和神奇女俠雙向暗戀的百合組啊？

只聽脊椎痛痛鬼拍胸脯信誓旦旦，“超人胸又大，長相又英俊，還是人外，他一定是——”

一定是？

“第四愛！！！”

……

狂笑蝙蝠明天就敲你家門。

韋一笑用心良苦。

：）

10.

只要刊物連載得久，吹笛人都能泡到氪星人。

盧瑟，氪星繁育的重任就交給你了。

似黑實粉，你就是氪星人的救世主！

11.

神奇女俠和豹女，說不定明天就結婚。

哈哈。

：）

12.

我們跟著小閻王給的地址，找到了一處陰冷漆黑的小巷。

小巷深處有一個劣質紅色招牌，上書幾個中文大字，“家樂福招待所。”

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。

上一次看到“家樂福”這三個字，是在幾年前暑假我外出旅游的時候。

修士旅行比常人方便很多，不需要交通工具，往返黑龍江和海南也就不到一個小時的事。

蜀山放假，我媽常年不在家。我精打細算算算錢，決定在外面的酒店住一晚。

我在M團上精挑細選了一家便宜酒店，站在門口才發現不對。

“家樂福酒店”幾個大字的招牌下，是窄小的一道門。

不用開眼，光是劍骨我就能感覺到裏面非常熱鬧，陰間意義上的熱鬧。

我看了看M團，不能退錢。本著不能浪費錢的摳門心態和反正他們也打不過我的藝高人膽大，我踏進門。

一個穿著人字拖大褲衩的大叔躺在破舊櫃臺後的搖椅上，懶懶掀開眼皮子，“住店啊。”

他的一雙眼睛，兩邊瞳仁在燈下隱隱顯出兩種不同的色彩，一灰一褐。一個天生陰陽眼，居然躲到這裏來開旅店。

見我盯著他的眼睛看，人字拖大叔扣扣鼻子，“居然是懂行的，”他扒拉來記賬本，“既然如此，給你找一間入住率低的房。”

……你說什麽入住率？？

當時的我，還是太年輕，懵懵懂懂地拿了房卡進房。

直到我放下背包，走進廁所才知道那句“入住率低”是什麽意思。

“什麽意思？”傑森問道。

我滄桑地拿出嘴裏的棒棒糖。

“我進到廁所後。”

“從馬桶裏探出一只手。”

“它告訴我現在還不能用廁所。”

我淒慘一笑，“因為它還有三小時才到退房時間。”

我和傑森站在家樂福招待所門口，我拿著棒棒糖悠悠一嘆，“入住率低的意思是，那間酒店人鬼兩賣，那間房住的鬼比較少。”

傑森沈默了一下，“那後來你幹了什麽？”

“後來，哦，我把那間做兩界生意的酒店向蔣就舉報了，陰陽眼大叔因為違反條例被罰給地府免費打工五百年，蔣就高興地給我發了兩千億獎金。”

“那你還窮？”

“冥幣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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